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☆、回家

關燈
戰鬥沒有停止,令她意外的是,佐佐木竟然以己身去做實驗,作為第一個芯片人去參與這場戰鬥。

她答應資助芯片人的研究,而佐佐木為她辦事,但她卻從來沒有要佐佐木親自去當實驗體。

在為她辦事期間,佐佐木手下之人都必須聽她的指示行動。

撇開視線,她對身旁的黑衣人下了指示,擡手便對白發男孩射出暗器!

白龍的腹部被匕首穿插出了個洞,鮮血的艷紅刺激了佐藤,進而使她的化身暴走。

如她預料之中。

「白龍就不會說說好聽話嗎?」

「我說過最好聽的話……小樂早就,早就聽過了……」

「小樂,我喜歡妳……」

瞳孔微縮,她同樣看見了在對面的米白發男人怔怔的望著她。

現場狂風驟起,中斷了戰鬥,佐藤身後墨綠色不規則的龐然大物朝著未知的型態形成,令人心中充滿恐懼。

那孩子的化身,覺醒了。

「這是什麽情況,化身怎麽會暴走,不是已經能夠自由收放了嗎?」水島皺起了眉頭,看著她的笑,恍然道:「小蝶,難道妳──」

狂風擾亂視線,她卻連眼也不眨,垂首將懷中的孩子身上的棉被給蓋好,不為所動。

甚至當那孩子暴走的化身往他們砍去時,她也一點都不在乎。

這個決定中的每一步,她都掌握在手中。

所有。

肋下三寸,可以使人大量出血,制造出假死狀態蒙混視聽,就如她當年,被佐佐木刺入腹中的那一刀一樣。

「抓住。」

她命令黑衣人將佐藤挾持在夕香身旁。

佐佐木很聰明,她只說了三個選擇,而前者便把豪炎寺夕香也抓來。

「星蝶姊姊……」

而她對於夕香的呼喊,視若無睹。

相對於夕香,那孩子倒是冷靜多了。她一眼就看出了她懷中的孩子是豪炎寺的,也在轉瞬間明白了她為何策劃了這場傷人傷己的行動。

「冷夜星蝶,妳瘋了嗎?」而他,就如當年,為了夕香而對她咆嘯著:「快把夕香和霜樂放了!」

「你信我嗎,修也?」

「……妳要是真做了,我永遠都不會原諒妳。冷夜星蝶。」

「修也,選一個吧?」逗弄著懷中的孩子,她連擡頭也沒有:「我想知道,當修也只剩下一個選擇時,你會救下誰?」

鬼道皺著眉頭,說她強人所難。而她笑了:「當年,我的選擇也只有一個,怎麽沒有人替我說話?」

「而當我好不容易選擇了,卻被我的愛人趕走,要我消失在他的視線當中。」

此刻,她想起了當年水島哭著對她說自己被拋下,從此走在暗無天日的道路上,即便回頭,也不知道該往哪裏走的畫面。

她的思緒有些恍惚,十年前的畫面似乎和現在重疊在一起,而她也一步一步,走入了那黑不見底的深淵。

『若妳膽敢這麽做,就在我面前永遠消失!』

『妳怎麽可以! 妳怎麽可以讓夕香──!』

『我早該知道的,妳根本沒有心,從頭到尾。虧我還以為妳變了……但是,我錯了!』

『妳根本就是個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、不顧旁人的冷血之人!』

那個男人咬著牙,和她相同的黑眸裏透露出他並不想做下抉擇。

「蝶,我……」「好了,修也快選吧。」

而她不想聽他的辯解,打斷了話語,淡淡說道。

「夕香。」豪炎寺看了夕香一眼,再將視線轉到她的身上:「而我自己,代替霜樂。」

沒有任何猶豫啊……

「修也哥哥,別選我!有三個選項!那個孩子、那個孩子是──」「夠了,樂靈。」

她喚出了那孩子在組織裏的代號,對懷中的孩子施展了催眠術,靜靜的看著孩子的眼皮逐漸沈重,慢慢睡去。

孩子,你知道嗎?是你的爸爸不要了你。

他從來不愛媽媽,也從來不愛你。

「說吧,你有什麽條件。」她望向佐佐木:「你知道我不會把他的命交出去的。」

舔了舔嘴唇,佐佐木的聲音帶著嘲諷:「真是想不到,十年後妳得到的依舊是心傷。」

嘲諷著她,也嘲諷著他。

「與你無關。」冷夜面無表情:「讓混沌完全服從的條件。」

「豪炎寺,我真好奇,到底你哪裏好,好到冷夜連命都不要了?要知道,她的命可是很值錢的哪……」佐佐木失笑,眼神透過了冷夜,望向豪炎寺。

「佐佐木,廢話少說。」冷夜打斷了話語。

「和我在一起。」話鋒一轉,他的手輕輕覆上冷夜的頰,語氣頓時溫柔了起來。而他的無名指上,根部有一個小洞,自上而下的垂直穿過了手指。

早在那年她的離去,他便拔下了戒指。

她不會是他的妻,有了這戒指,又有何用?

「不可能。」沒有任何思考,冷夜一秒拒絕。

他聽見了這幾乎不曾猶豫的回答,咬牙:「那麽把妳的眼挖下來!我要妳的眼,日日夜夜都只能看著我!」原以為會得到同樣答案的他,卻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。

「這個可以。」接著挪了挪孩子的位置到左手上,她的右手食指與中指成勾狀,朝自己的右眼而去!

「小蝶,當初,妳說妳看不見時,就已經瞎了,是嗎?」

水島的聲音震驚,也有些無力,赫然失笑,仰首,將手掌覆在自己的雙眼上。

『右眼瞎了?』她在紙上寫著,而左眼微弱的視力看見了老者的肯定回覆,覆又寫道:『義眼。」

『您可以等待適合的□□。』老者在紙上寫道,而她搖搖頭。

她要留下這刻骨的傷痕,好隨時提醒自己……

提醒自己什麽呢?她其實當時並不是很了解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。

『別告訴佐佐木。』她最後對老者這麽寫道。

紙張被絞碎,這並不讓人討厭的聲響,將她的思緒,緩緩拉回現實。

在這個瞬間,他明白了所有的事。

當年,在她失明時,她便失去了右眼,保有左眼的視力,並把右邊的肉眼挖去,裝上了義眼,並且連同了拉拔他長大的老者,一起騙了他!

是算好了以後可能會發生的事嗎?也忒恐怖!

其實這只是冷夜無心之舉,但佐佐木並不知情,楞是把這件事也當作是她的計算之一。

「左眼還看得到。」她的回答依舊簡短,僅剩的那只眼看著他:「把眼睛交給你是不行的,會對我的生活造成影響。看夠了的話,我可以把我的義眼裝回去了嗎?」

可以把我的義眼裝回去了嗎?

那是毫無所謂的語氣,而僅僅十秒,他卻覺得像是過了一世紀那般的長。

「好,很好,好一個豪炎寺,好一個豪炎寺修也!」

他笑了,瘋狂的笑了!他拍著手,佩服的五體投地。

──憑什麽,豪炎寺修也可以得到她這樣的愛!

「十年前,你不要了冷夜;十年後,連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?你簡直比混沌裏那些做實驗的人還要畜生!」

當年的那刀,是他心軟,想過如果豪炎寺就此回頭,帶走了冷夜,那便罷了。

『妳可以信我。』

後來的幾年,他這麽對她說。

『──如何信?』

她問。

他卻無從回答。

而就在前陣子,冷夜拚盡了全力,卻還生不出孩子,他刺下了那刀!

──剖開了冷夜的肚子!

『妳敢不敢信我?』他問她,刀尖已經刺入了肚皮。

『我已經……』她的聲音很虛弱,虛弱到他都要以為她隨時就會死去,『沒有後退、的餘地……』

在射下那一槍時,他是真真切切有過把所有人都殺了、結束一切的想法,卻在看見了那張蒼白的面孔,慣有的狠心在她面前消失無蹤。

『你會為了她,葬送了混沌!』

父親說的沒有錯,他的確為了這麽一個女人,把混沌給葬送了,甚至是雙手奉獻給那個女人。

可他不悔!

『千萬不要愛一個女人,如果你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她,那麽就占有她、囚禁她,讓她眼中只能有你就好了。』

交接幫主的那年,父親如此告誡他,他照做了。

這個女人,就是□□。

是讓他一旦觸碰便上癮的毒,明知會死,卻仍像飛蛾,毫不猶豫地撲向火。

他看過多少腥風血雨,竟差點敗在了一個女人腹中汩汩流出的鮮血。

孩子生出來了,被他剖開肚子取出,而他巍巍顫顫地拿出了他早已準備好的醫療用針線,將線穿過了針頭。

老者告訴他,經歷了流產的冷夜,下一次的生育極有可能會難產。於是他瘋狂的念著書籍,所有生育所需的知識被他完全吸收,甚至,拿了旁人作為實驗體學習縫合的技巧。

──直到最後,他竟發現她哭也好,她笑也罷,只要她好好的,他便也好了。

『佐佐木……』她氣若游絲,說出的話卻像劑強心針,讓他拿著針線的手不再顫抖,『我……信你……』

孩子生了,她,也活下來了。

「佐佐木,都要自爆了,話還這麽多。」

「因為!」他幾乎都要流下了淚,可作為男人的自尊不允許他這麽做,「我愛妳啊!我愛了妳十年啊!」

「是嗎?」她聽見了他的話,終於正眼看向他:「辛苦你了。」

辛苦你了。

辛苦你了……

簡單的一句話,在她口裏不冷不熱的說出,讓他的心轉眼間回歸平靜。

她一直都知道,一直都知道他愛她……

她看著佐佐木倒下,對她伸出了手:「冷夜……當初提的是兩個條件,現在,我要提出第二個。」

第一個要求,在他的瘋狂之下,她挖出了義眼。

「你說。」她跪坐在地,第一次如此鄭重的看著佐佐木。

「妳能不能……」佐佐木的手再次覆上了她的頰:「妳能不能,別再愛豪炎寺了?」

「佐佐木,我已經沒有心了。」

早在那句「與我何幹」時,早在那句「對不起」時,早在那句「選擇夕香,而我代替霜樂」時,碎得千瘡百孔,碎得體無完膚。

「那,我給妳我的心,愛誰都好,能不能……別再愛他了?」語畢,手成爪,就要伸向自己的胸口,被冷夜抓住阻止。

「還記得我當初說的話嗎?我說過要留你全屍。」

她早就知道了自己會得到這樣的答案,所以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殺了他。明明是生長在如此黑暗的環境,可她偏偏就是這樣的性子,他也偏偏就這麽愛上了她。

──妳要我怎麽能不愛妳?

「這樣啊。」佐佐木輕笑了一聲,他的聲音恢覆正常:「那麽第二個條件就不算成立吧,我換一個……把我,葬在妳住的地方附近,陪我說話,一個月。」

作為晶片人的悲哀,是一旦失敗,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,唯有自爆一途。

這也意味著,那人的生命,即將走到盡頭。

「……我答應你。」沈默了許久,她答應了他。

「從現在起,混沌隸屬於冰夜月,為妳賣命。」他拿出了象征混沌最高負責人的印鑒,眼裏帶著她從未見過的溫柔,對她輕聲說道。

其實是有的,不過,在當初的朦朧視線中錯過了而已。

對此,她的心狠狠一顫,最終只是抿起唇,接過了他手中的物品,「佐佐木,值得嗎?」

「如果我不是晶片人,妳會願意和我在一起嗎?」他問她,拇指指腹流連在她的頰上,仿佛視她如珍寶,「不,我還是別聽答案了。」

「星蝶,讓我自私的喊妳這麽一回吧……」他的語氣漸緩,聲音細小的幾乎都要聽不見,而她忍不住俯身,「能不能,喚一次我的名?」

「我曾見過一本中文書,上面說著五、二、零這三個數字有著諧音,妳知道是什麽意思嗎?」他的銀眸看進了那只只剩下黑色瞳孔的眼。

這一次,他終於能在他深愛之人的眼裏,看見自己了。

「是『我愛妳』。」

他看見她的瞳孔一縮,而他等著,等了好久好久,等到他都要以為等不到她的響應,她才啟唇。

一直以來都是微涼體溫的她,口中吐出了他覺得是這世界上最動聽、最熾熱的情話。

「次郎。」

她喚了他的名。

他們靠得很近很近,而在她眼中,他看見自己笑了,笑她這十年來的相思負累決絕執著,笑她這十年來的辛酸怨尤痛苦委屈,笑她的癡情,也笑自己的無奈。

「你知道嗎?我想過的。如果我得到的依舊是失望……」她俯在他的耳旁呢喃著:「我想嘗試著,愛你……」

可是你知道嗎?當你提出了那個要求,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拒絕了你。

我要如何才能夠放下這一切的執著念想,要如何放棄自己堅持了十年所追求的東西?

他聽見了,也懂了。笑著垂下了手,闔上眼。

結束了。

一切,都結束了。



在偏遠郊區,有一處挖了方整的空地,她將手中的骨灰罈放在那之中,而孩子則是由豪炎寺抱著,視線落在了足踝上的腳煉,是三碼解密。

『我曾見過一本中文書,上面說著五、二、零這三個數字有著諧音,妳知道是什麽意思嗎?』

她的手,輕輕撥弄著密碼鎖,轉動數字。

『是「我愛妳」。』

輕輕的,「喀」的一聲,束縛了她數年的感情,脫落。

五、二、零。

依舊是那簡潔的裝飾,他做事總是符合著她的喜好……

『「我愛妳」。』

她親手埋葬,埋葬了他對她的愛,也將曾經的信任,一並埋葬。

驀然想起了這個男人曾問過她的一句話:「『妳覺得小鳥飛不過滄海的原因是什麽?』

當年,她回答:『因為小鳥沒有飛過滄海的勇氣。』

現在,她懂了。

「十年後,我才懂了小鳥究竟為什麽飛不過滄海。」她輕輕撫著碑身,啟唇喃喃:「小鳥飛不過滄海,是因為……」

「滄海的那一頭,早已沒了等待。」

就如他對她的愛,早已沒了等待。

墓碑上刻著佐佐木的名字,她盯著那墓碑許久,起身,望向豪炎寺。

「走吧。」她背對著那墓碑,與豪炎寺並肩而行,「回家吧。」

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長,他們緩緩踱步,離開了那座墓碑,走得越來越遠,越來越遠……

『妳可以信我。』

那個男人的聲音,仿佛還在她耳邊回蕩著。

「想好名字了嗎?」女人詢問著男人,而似乎得到了否定的答案,覆又開口:「我想好名字了。」

而,風將她的聲音吹散,虛無縹緲,但也似乎透過了風,吹到了遙遠的彼岸……

「豪炎寺信郎。」

作者有話要說: 全文完。

明天有後記唷(笑)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